草稿本用

出自DOLL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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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再次睜眼的時候,Loti身處在破敗的森林裏。腐爛的菌苔和雨後的濕漉感剝奪了她的器官。被拋棄的孩子,看不見的幽靈,Loti有着各種稱呼。被遺忘在這裏,宿命使然。

你並不能很好的判斷出Loti的特色,就像那種傢伙,明明在眼前出現無數次,但你轉頭被問起,在和誰說話的時候,只能說一句別人吧,支支吾吾的思考,我到底在和誰說了那麼久呢。

至於她的經歷,其實她也說不清楚。輝月傾灑,這裏一片死寂。可Loti有種說不出的熟悉,她想不起任何事情,但是潛意思告訴她,她應該在這裏呆着,而不是撒腿離開這個連食物都找不到的地域。為什麼,神的旨意並不允許我們隨意猜測。

我在哪。

她低聲問道,可,沒有回應。

四處走走,像遊戲中那種,說不定就會有好心人給她收斂,亦或許能得到情報這類的好讓她知曉現狀。

唯一襲來的只有,撕裂靈魂的飢餓感。從心臟傳來的鼓動,敲擊着她的鼓膜和晶狀體,跪倒的Loti縮成一團,被睏倦和溺死吞沒。

陷進地面的她,月光並不打算多垂憐她一眼,用陰影裹藏着這個可憐的傢伙。

她倒下後,大雨瓢潑,雨幕里的她陷入了一場醒不來的夢魘。


她的背影被院子裏的銅鏡映襯。月台上橫七豎八着玩偶。院裏的淺池,躺着這座建築的主人。她有着無數名字,如今這個時代,她被稱之為Loti。偶爾身邊的人也會喊她——老師。

有一隻貓陪着她,總會把玩偶從前庭叼到臥室,再把它們弄到陽關下面把玩。不能期待貓有多聰明,她總是這樣和她的玩偶們說,玩偶會回應嗎。在漫長的年歲里,並非不存在奇蹟,但是總歸還是少數,也只有那隻貓永遠的留在她身邊了。

屋子裏面堆滿了各種文字的書稿,任何有關她的文字都。一個只存在於言語和記憶里的傢伙,漫長的歷史中並非沒有嘗試發掘她真名的人,只是,那些踏入禁區的人再也沒有被同類發現和提及。

我的貓,你相信春天會過去嗎。

女人望向天空。

貓沒有搭理,盤縮着,在暖陽下安然入睡。

原來你的回答是這樣啊。Loti笑着起身,望向遠方,無聲的叨念着什麼。

她抱起貓咪,揉了揉那雪白的眉間,貓咪,嗚咽。

都這麼久了,我們還在一起呢,我的貓咪。


她能醒來嗎,雨滴和貓咪的嗚咽混雜。

我親愛的Loti,這輩子受苦了。

霧靄里身影隱沒,風鈴搖響,遠方的小店營業的燈光亮起,大概,Loti死去了吧。


2

她死了,嚴格來說,昨天的Loti死掉了,把日月輪轉當作分割線的話。上一個月夜晚的Loti死去了,沒有留下一具像樣的屍首。甚至被雨水沖刷的地方,也沒有痕跡。

再睜眼的時候,Loti身處在破敗的森林裏。不再有氣味了。

或者說,她感受不到了。

雨還在下,打在Loti身上,卻絲毫不能把她的衣物打濕。這些衣服她記得是屬於另一個人的。準確來說,是另一個人穿着,她便身着她的一切。

Loti沒有躲雨的意思,只是一點點輕微的寒冷侵襲着嬌弱的身軀。過一會就停了。Loti在安穩自己這件事上,一如既往的熟練。

畢竟,她記事起,就躲藏在一個圓方的水泥洞裏,有一個和她差不多大小的孩子把她牽到那裏之後,她便在那裏安家。Loti很喜歡那個地方,窄窄的,很有安全的一個地方,從洞口能看到偷偷爬進來的陽光。

她哼着一段她熟悉的歌曲,輕輕的唱着。器官是用來共鳴的,她這樣思考着這副軀體,她最擅長的就是唱歌吧,腦海里有一個很溫柔的女人輕輕撫摸她腦袋,四周是柔美的吊燈和蛋糕咖啡的香氣。這是她唯一能把握的幾個片段,只會在她無能為力的時候湧上心頭,大概捨不得死的小女孩擦亮火柴之前,也會做差不多的掙扎。

只可惜,她手邊沒有火柴,也沒有做關於天國的美夢。


Loti一直在森林裏唱着什麼,越來越冷了,聲音不減只是一點點的哆嗦着,牙根和舌尖失去節奏的打顫,在以之為常識的指針偏移到夜晚12點的時候。

她終於失去了意識。

這一次,雨終於停了下來。不知持續多久,大概只是因為誰不再哭了吧。


3

森林裏闖入了不速之客,她拍打着Loti浸濕的臉頰。試圖將Loti喚醒。

睜眼時,Loti身處在破敗的森林裏。除了能看,她什麼都做不到。

面前是一個面容姣好的女生,眼神里只剩下擔憂和害怕

Loti認識她,更多的,更多的事情被她記起。但與此同時她看到的,是無數個Loti在森林裏來回的倒影,有的影子在盡頭離開,有的在森林死去。不久前被凍死的她歷歷在目,但Loti沒有感到惶恐。

死亡和她很近,她知道自己隨時都會死去,但沒什麼特別的,就和活着一樣。


她面前的女生,嘴唇一張一合,似乎在說什麼。Loti聽不見,模仿着她的動作,但不光失去歌聲,連最基本的共振對她而言都不再可能。

Loti知道,是這個女生,在她過往的人生中只有這個女生能看見她,她曾經遞給Loti食物,她們穿着同樣的衣物,Loti知道這些事情。但現在,這些事情對她來說,並沒有多大的意義,她知道她改動身了,像她看到的幻影一樣,是時候動身離開森林了。

Loti掙脫了女生的手,踉踉蹌蹌的起身,向森林盡頭的大霧跑去,背後,無數的Loti跟着她,小部分跑在她面前對她招手,沒志氣的影子似乎害怕什麼折返躲回到森林裏。

她大概能出去吧,沒有人知道。


4

「所以,這些記錄是什麼意思呢。」

Loti指着從倉庫里找出來的手稿不解的問道。「我的確是從一片不知道的森林跑出來的,這沒錯。但是,裏面的細節和我經歷的一切完全不同呀。」

「在我從森林跑出來之後,躲躲藏藏,發現了這家沒人的小店,裝修之後便給它命名彭格列咖啡屋。球球你也知道的對吧。」

的確,在這個不為人所知的街角,一扇門被藤曼和無色的玻璃花遮掩着,只有很少人會關顧這裏。

「唔,在倉庫找到時,看到上面有老師名字,我就拿過來給你看。「

經理,如果能稱得上經理的?兩個店員還區分經理和店長,當然,今日排班表單上面還有其它的店員,幽靈店員也許更合適。

「算了,以後再說吧。咱今天會有客人來嗎。「Loti杵着臉,歪着頭撥弄着吧枱上的八音盒,叮叮叮的敲擊聲在小店內回想。

「我們就差把孤寂寫在店門口了。「

「那你得想點辦法啊。」

「問問萬能的海螺姑娘吧。老師,去餵貓嗎。」

「喂,喂喂喂!」Loti在桌子上翻了個邊便沒什麼動靜,店裏的白貓湊上來,和Loti靠在一起,慵懶的下午更合適解密而不適合努力工作。

球球把記錄拿起,「別亂丟東西呀,到時候還得我收拾。」裝模做樣的在Loti腦袋上敲打着,便往樓上走去。

「記得把我的零食拿下。」

從樓下傳來了使喚的命令,貓咪也仗勢般的喵嗚幾聲。

球球笑了笑,這樣的日常他已經許久不見了。總有些故事是存在的,只是參與和記錄的人不再記起而已。

「少吃點,再吃晚上你得運動了,老師。」

咖啡屋的喧鬧,千年前就沒有改變,從那個小院子飄出桂花香起,經歷再多,這些人都會兜兜轉轉回到這裏吧。

他聽見了風鈴響起。來人了,要忙起來了。他有一點預感。


「歡迎來到咖啡屋。「

「啊,你好,我找Loti,請問她在嗎。「

「我就是,客人你找我有事?「

「就是,我找到過一份書稿,上面寫了一些事情,是您寫的嗎。「

「書稿?我應該沒有給別人寄出什麼吧。「

「可是,結尾寫了地址也寫了聯繫方式,我順着找過來的。「


「老師,先做點什麼給客人,你這。哎 「

經理從樓梯上噠噠噠走下來,拿着Loti要的零食和幾本老舊的日記本。

「歡迎來到咖啡屋,親愛的客人。如果是手稿的話,的確是我們店寄給您的。「

Loti和客人有點詫異,Loti招了招手,「你到底知道些什麼,就都瞞着我是吧。」

球球眨了眨眼睛,在桌邊稍微轉了一圈。

「很多,老師也會慢慢知道的啦「

說罷邊鑽進廚房搗鼓起甜品和今晚的點心。

「真是的…」Loti嘆着氣,和客人攀談了起來。


咖啡屋等回了它久違的主人,但某種意義上,她從沒離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