𝑰𝒓𝒊𝒔 𝑭𝒐𝒓𝒆𝒗𝒆𝒓

出自DOLLARS
於 2022年5月22日 (日) 19:02 由 阿纳芬斯對話 | 貢獻 所做的修訂 (cp名)
跳至導覽 跳至搜尋

我見過他,在當時,我只是在純粹地觀望。我站在人群的邊緣,當我的視線跨越所有生者時,我看見了站在人群邊緣的另一人:他在純白色的天空下打着傘。在我們所處的地方,大地是靜止的,

因此太陽亦或是月亮並不存在,而我也未在書和他人口中以外的地方見過光和雨。他打着一把將他的面容完全遮住的傘,一把無用的傘。在白色的天際線上,我能看到的只是從那把傘下端傾瀉出

的影子。我看着他,我們處於人群邊緣的對角線上,我和他之間的距離比和大地上的任何一個人之間的距離都要遙遠,因此我們毫無隔閡。我全然地注視他,當我望向他時,世界開始扭曲着變

化,生人和大地扭曲做一個平面的管道,世界因此驟然變成了單向的對話,他站在管道那頭,而我在這頭凝望他。我注視他流露出的不同於地平線的藍黑髮絲,當我看向他時,我跨越更即將跨越

我所經歷過的所有。


我矗立在邊緣的角落上。我被某種不可描述的外力固定在大地,因此我無法抬起腳去接近他。我自出生就是啞的,我的聲帶被一枝鳶尾花完全地貫穿,於是在我開口呼喚他時,在緘默中,有的只

是從口腔中落下的花瓣順着管道走近他。那枚花瓣在管道中滑行着,它從站立在地面的扭曲生人的頭頂或是腳邊經過,它從那些呆滯的人的鼻尖前溜走。每當花瓣觸上他們的呼吸時,它的生機就

流失幾分。花瓣終於抵達管道的另一頭時,從我口腔中落下的第一朵鮮活的花瓣已經乾枯得幾乎一觸即碎。它飄落在那人的腳邊,它是那樣乾枯,以至於任何的詞藻來描述它都只是累述而已。


在他彎下腰撿起花瓣時,我終於看清了他的容貌。我無法思考花瓣為什麼沒有在他的手尖破碎開,我腦海中充斥的是他的眼:是我未見過的深邃。那片絢爛的紫色在世界中是那麼明顯,從此,我

曾經閱讀到的每一種月相都有了模樣——他全然的眼和他殘破的眼,它們構成我腦海里不成熟的月輪。「你是誰?」我開口問他。我想那個男人是明亮但狡黠的,我能夠肯定他聽見了我未出聲的

話語。但他沒有用任何行為舉止回應我,他只是把玩着手上的花,然後低垂着眼消失在我眼前。


他的的確確消失了。驟然出現在我眼前的是管道那邊的白色和緩緩飄落的花瓣,我看見的是層疊的白色疊嶂。白色是欲望的,它使人產生彌亂的混淆感,它使人產生無質量的空寂感。因此當他消

失時,白色的邊界線躍入我眼中使我墜入了一池看不盡的空曠世界。當我落在其中時,我不受自我控制地臣服着,我的鼻腔充斥着濕草地和泥土的腥氣。我的思緒漸遠——當然,不是意識模糊的

寓意,我清醒着,在我的思想不受自己控制時我依舊如此確定——我開始思考我究竟是如何了解到濕草地和泥土的氣息。分明我自生來就生活在這片白色的空洞世界中,我站在人群的邊緣,久久

地觀望這片看不到盡頭的世界。在今天,在看到他之前,在白色的天空和大地中我見過的白色之外的色彩只有黑色。它存在於人的眼和毛髮上,還存在在書本上,黑將世界分割為白色的和

非白色的兩面。


這個世界是純粹的,每個人知識的來源都是用黑色鉛字構成的書本,我們閱讀它,並儘可能地理解它所訴說的一切。理解並不難,理解只是將所有浮在表面的情感進行規律排序再加以剖析。於我

們而言,困難的是同理,尤其是同理一件從未經歷或是知曉的事。對於書上的空寂我們都能深有同感,畢竟我們自生來就站在白色的無盡原野中。而至於其他的欲求或是喜樂,我們只能隔着一層

霧去觀測它們,人性中最為通透的部分使我們能夠了解它們,而無味的生活則將它們除理解外的所有部分都蒙上一層朦朧。因此,當我窺見那個男人的眼時我才徹底地感受到「紫色」這一悅樂的

情緒,我腦海中所謂的月亮或是夕陽都有了實質的色彩,它們不再千篇一律,不再模糊不清。當我望見物質的本身時,我就理解了由這物質構成的千萬個事物。我感受到了詩人所寫的月亮,旅人

所寫的茫茫汪洋里的燈塔,我甚至飽含在字節中的隱晦情愫。


大地和天空依舊是扭曲的纖長管道,它們由於某種急切的慾念相互猶豫着靠近卻又不徹底交融,它們沉默着逡巡,在微微探出手之後又徹底收回所有念想。我的視野因管道的變化而變化着,我眼

前偶爾空曠,偶爾只有纖巧的一個點,但無論我的視野怎樣放開,我眼前只有一片沒有盡頭和距離感的白色。白色躍在我一切記憶里,無論我閉上眼還是睜開,有的只有完全的白色——於是我干

脆直接不回憶我的過往,反正一切都是千篇一律。但此時我的腦海和記憶里充斥了不屬於白色的色彩,我的眼前晃過千萬個月亮、遙遠而熟悉的藍黑深空,好像自生來我沒經歷過的夜都在此刻被

彌補上了。


在月亮將我的精神壓垮時,我再一次見到了那個眼中有一整個圓缺月色的男人。不過不是在管道的那頭,而是在沉默的一座山巔上。我的骨被無窮盡的月亮壓得有些形變,他站在月亮山的山尖看

我掙扎的模樣。我們間隔了那麼遠,我們間的距離是無數朵鳶尾花。但「看他」這個慾念使空間扭曲了——正如白色的大地和天空扭曲成管道一般——在剎那之後,我就看見了他清晰的容顏。我

看見他白色的身軀上升騰的日月,我看見他遙遙地注視我,我看見他的花瓣,然後嘆息着說:「還是和以前一樣。」


哪個以前。我試圖回溯。但一股外力迫使我的思緒回歸——我想這股力量叫做渴望。這股外力在我思緒回歸的漫長旅途中同時將月亮焚燒殆盡,它將捲起的大地撐開,它將扭曲的試圖伸手挽留自

己另一半的天空給支起。它將我重新放回白色的天和地中間的空曠世界中,我好像只是在未開的花苞間做了一場不知名的夢。


至於人群的邊緣自然也沒有撐傘的人。我生長在人群的最中心,在環視完整個白色的世界後如此盛放。


—— Iris Forever ——

烏木視角的阿瑞斯。因為怕找不到所以加了標籤。以下是留言板。——@阿納芬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