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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DOLLARS
Accumulate讨论 | 贡献2023年2月11日 (六) 20:04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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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只是一张纸。
  • 从我的本子里撕下来。
  • 带着浓厚的线条装帧感。
  • 我在上面写了一些东西。
  • 是秘密哦。
  • 我最喜欢的。



 我是怎么认识y的呢,我自己也说不清。

 被我称作回忆的美好东西虽在我记忆中那么洁白,一时间也难以描述出什么激烈难忘的情节。
 只余夏日清冽的风。
 
 一个平常而普通的夏日,胡乱的蝉鸣和恼人的热浪。

 我一边扯着画筒带子一边嚼着刚买的冰棍,嗯……两块巨款成就的新品。
 
 味道是怎样的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是y被日头拖得很长的棕色影子还是那样鲜明。
 在模糊的橙色世界中明晰,在很久之后的深蓝色夜空里刺痛我的眼睛。等我抬头,望不到星星的烦恼再次冲上心头。
 我慢吞吞地走过去,y很过分的砸了个棒棒糖,可真是精准无比。爆头。
 我一边吸气一边摁着额头还没忘了把地上的糖捡起来。
 反正我一直没什么脾气。
 y冲我招手,我就跟过去。
 一前一后,我们迈进画室。
 大开的窗,帷幔下忽隐忽现的石膏像围着半圆形的墙静静伫立。
 我们早已习惯且享受着这样鲜活的静谧。
 y照常搬了三个椅子,我紧跟着坐到y身边。
 一个椅子架画板,一个椅子放工具,剩下的坐着我。
 y一边嚼着糖一边整整齐齐的码出铅笔,我倒是没那么好的习惯,笔和橡皮全都堆在椅子的缝隙里卡着。
 y去削铅笔,站到门口的垃圾桶旁,笔直的脊,垂头盯着笔尖,y动作很快,y削铅笔一向算很拿手了,说起来我们曾有个削铅笔小赛,就不说我慢吞吞削了个狗啃状的丰功伟绩了。
 等y削完铅笔,我也去,只不过我的脊不是那样直,目光也飘来飘去。我常想,可能铅笔削不好的原因根脊和那目光有关。
 不过到底是什么缘由,那间画室也不得而知了。
 y开始选片,y拿了一张果盘回来,我看看,嗯,是葡萄,还有香蕉,苹果,藤条编织篮载着它们,深色幕布垂在后面。
 对y来讲这个样式很简单,y开始打型。
 y带上耳机,我曾很想知道y都听什么歌来着,而后怎么我也忘了,反正添了一个带耳机画画的习惯。
 y总是漫不经心的画着,我喜欢y的笔触,是很经典的学院派,调子线条根根分明,我则是更喜欢蹭,无意识的,将原本整齐排列的线蹭出灰调,在加深,就硬是分了个明暗。
 老师总说我们两个,相反的派式,还那么搭调。
 我心里窃喜。

 也不知从何而来一种明媚的愉悦感。
 我也找好了片,开始画,是羊骷髅和煤气油灯,还有纠缠的藤蔓,我也不知当时跟y一起画的是哪幅画了,但这幅后来被和谁的优秀作品并排挂在画室的墙上。
 对我来说同样,这幅画难度不大,我那天选择的位置透着光,画纸上除了我的影子就是烈烈日头。
 我拍了拍橡皮屑,打好型后也开始上调子。
 转头去看y,y又在玩手机,里面不是语cqq群就是双子的人设图。
 同我一样,我们除了素描等等专业课,动漫风也很拿手。
 y还调笑我要不要搞个新头像。
 让我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说来还真是惭愧。我对于自己的技术还是很自信的。
 夏天为什么总是那么快呢。我看着湛蓝湛蓝的天幕,望着波动的人群,依旧在公交车上乘着人们异样的目光,扯着画筒带子。
 (为了可能有在看的人,解释下可能存在的疑惑,画筒和画箱是国画课用的,画板画架是素描用的。)
 在过一个夏天,会很好吗,我也不知道。
 我们的夏天停在那里了。
 那一年,我转头了,可能是我先走一步。
 我,我。
 我很后悔。
 不过我没有回头路可走。
 y会理解我的。
 不过我并不奢求。
 至少我们的画曾肩并肩。
 y邀请过我很多次,叮咣作响弹动不止的语音电话猝不及防的充满手机屏幕,我摁住被吓飘的魂魄,毅然挂断。开玩笑,接是不可能接的。
 啧。还是接了。视频转音频。
 我开始套上惯用的打招呼模式。y却不出声了,我困惑不已。y挂断了电话。
 正如我不知道y挂电话的缘由,我也同样不懂y在又一个夏日悄无声息的离开。

 “去漫展不?”
 “我期末在七月啊啊,抱歉抱歉。”
 “这次漫展离你很近,放学去不?”
 “抱歉抱歉,学校临时通知上晚自习,我必须得去。”
 我明白的,我对很多事情无能为力。
 没能和你一起的夏日。没能做到的买一连串糖果的约定。没答应你的邀请。
 似乎我总是在说抱歉。
 抱歉。还是抱歉了。
 恍然间看见你翻一本书,书脊是明媚的杏黄色,只有你看得懂那些文字,我驻足不前。
 y把耳机的另一半递给我,我习以为常的在y右侧坐下,拨开胡乱塞的刷子、铅笔、刀具,镜音双子调制音再一次流淌。
 我喜欢y扎头发的样子,我学着y扎了一次,没y那么自然。
 y跟我不太一样,我喜欢这种感觉,y总是能把我怼到哑口无言,我对y是完全束手无策的。
 像小木柜子里尘封的气味,地下车库森凉的风捎着的油腥味。
 潮湿又干燥的热气。
 蝉鸣同咬破的嘴唇混在一起。
 我拎着画板,嘴里嚼着半根冰棍,在旁边的面包店和服装店的夹缝中站着,盯着对面广场胡跑撒泼的孩子们嚷嚷。
 想着要是能骑车就好了,我那车的蓝色超帅。
 还是四拍子的乐曲,我最熟悉的调子。
 像以前玖山那个小门市旁边远远的火车汽笛。
 孩子们,晚风,油腻的寿司,烤馍片。
 那时候天很黑,满目闪烁的星星。
 我走在空无一人的晚街。
 笛声飘起来,黑的旷远的天也坠起来。
 为什么这曲调总是那么慷慨而哀婉。
 苍凉萧瑟而缠绵不已。
 夏日断绝于此。



 你可能也会奇怪,我怎么总在过年的时候卡着点给你发信息。无论你回不回,什么时候回。
 你说,愿风神庇佑我。
 我考上了本市最好的重点。
 你说等我好消息。
 我同样想给你带来好消息。
 你为什么走了?
 你为什么不理我?
 你为什么不像从前一样回我的信?
 你还记着我吗?
 不重要啦。
 我记着你哦。
 不敢谈永远永远。
 y啊,我现在记着你哦。
 我一直是孤身一人。
 那封信写的时候,省略号后面。
 是我。



 嘘!!!
 不准告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