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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看待數字時代的文學評論

薛曉倩

評論是無關緊要的。挪威作家卡爾·奧韋·克瑙斯高(KarlOveKnausgaard)在他最近的一次訪談中表示:「我從未真正相信過評論。」詩人丹尼斯·詹森(DenisJohnson)也曾在他的一部帶有自傳性的作品中,從一個老齡詩人的視角寫道,當放棄自身的「詩人人格」,把自己「偽裝成文學評論家」後,取得了「更大的成功」,即便如此,他仍然不願對評論本身給予多大的褒揚。當談及對評論的「評論」時,很難找到像麥可·戈文(MichaelGove)所說的如此貼切的點評:人們擁有的專家已經夠多了。

評論當然是重要的!不難想像,評論家們顯然會這麼說——當然說得也沒錯。評論的重要性表現在兩個方面:過濾和塑造觀點。尼克爾森·貝克(NicholsonBaker)在他1991問世的著作《你和我》(U&I)中認為:「思想史變革的主要動力是書評而不是書籍。」因為人們沒有那麼多時間可以用來閱讀所有他們想要閱讀的書籍,取而代之,有些時候便選擇閱讀書評。另一個爭論的焦點在於書評的影響力,包含兩個問題:首先,書評是否有影響力?其次,由書評產生的影響是積極的還是消極的?

為了證明評論的影響力,我們需要搜集一些例子,包括那些你已經聽說並有了先入為主的觀點的事物,和那些被你所忽視的事物。BBC第四頻道「周六觀點」欄目是個不錯的選擇。這個欄目會發布書籍、電影、電視秀和展覽的介紹及評價,你可以收聽節目,然後把認同或不認同的觀點記錄下來。重複幾次之後,會出現這種套路:對於你不喜歡的作品,如果有某些評論試圖改變你的態度(有些評論家甚至會採取錯誤的抨擊方式),那麼,在你完全缺乏經驗的領域,你會傾向於接受評論者提供的意見,相較而言,涉及已經有所了解的領域,你就沒那麼容易被說動。節目裡曾經討論過一部我讀過的小說,評論的觀點和我對這部小說的認識大相逕庭,令我很不以為然。同樣,我也不會因為一家之言而厭煩一部電影。這證明了兩點:評論是否有效取決於其具體內容;評論也絕不是簡單的「對」與「錯」的問題。糟糕的評論並不是指把某個作品弄「錯」了,而是,並沒有真正理解作品本身。

對一些人而言,評論是藝術的敵人。喬治·克魯尼(GeorgeClooney)似乎就持有這種立場。他告訴一位土耳其記者:「你在談論《索拉里斯星》(Solaris,喬治·克魯尼主演的一部科幻電影)之前,不妨先拍個電影出來。」薩繆爾·傑克遜(SamuelLJackson)也出於同樣立場攻擊了《紐約時報》影評專人奧·斯科特(AOScott)對《復仇者》(Avengers)的負面點評(斯科特的批評包括諸如「令人煎熬的」「混亂而空洞的」「臃腫的」「憤世嫉俗的」)。這次口舌之爭促使斯科特寫作《批評改善生活》(BetterLivingThroughCriticism),以此作為他的詰問和防禦。其中,被斯科特稱為「反批評話語」的術語甚至追溯到了亞里斯多德《詩學》中的格勞肯。

原出版行業雜誌編輯尼古拉斯·克利(NicholasClee)在一篇新作中也提供了他對「反批評話語」的看法,他認為大量可能不盡正確的文學批評和影響了獎項評審的言論或許導致很多傑出的作品被低估。這些所謂「傑出的」作品大部分是他本人很喜歡的犯罪小說。對於有些作品而言,評論的標準是盲目的。克利本人也內疚地承認,1993年布克獎評選時,他將一件提交上來的作品評價為「驚悚的」,其核心觀點是作品「絲毫體現不出文學價值」。儘管克利的評論文章很有可讀性,也有不少讀者喜歡他別出心裁的各種吐槽。然而,他最終也沒能達到詩人奧登(W.H.Auden)所要求的那樣——一個評論家必須描繪他自己的伊甸園。奧登曾說過,一個人寫詩或寫小說,則伊甸園的夢想只是他自己的事,但一旦他開始寫文學評論,則需要向讀者描繪那個伊甸園,以便讀者身臨其境地去判斷他的判斷。

假如你同意克利的觀點,認為評論人對某些小說的評價是不公平的。那麼近十五年來,隨著網際網路的發展,隨著新媒體對傳統媒體行業的衝擊和重塑,「評論人的觀點」還有價值嗎?

霍曼·巴雷卡特(HoumanBarekat)、羅伯特·巴里(RobertBarry)、大衛·溫特(DavidWinters)等合著的《數字批評家:在線文學培養》(TheDigitalCritic:LiteraryCultureOnline)一書中,記者、博客寫手、學者、編輯們紛紛給出了在網絡時代對文學評論的意義的思考。相對於傳統媒體自上而下的結構,網絡世界有一些有趣的特性,比如免費的文章、作為職業的博客寫作,等等。這本書中最重要的部分在於,網絡評論對文學評論傳統所造成的根本影響——如伯里所描述的那樣:「線上批評快如迅雷,又極具吸引力。」他採用了一組2015年肯尼斯·戈德斯密斯(KennethGoldsmith)在布朗大學閱讀詩歌作品之後所統計的評論數據來支持自己的觀點。

正如分析人士路易斯·伯里(LouisBury)所言,網絡時代的評論會像蔓草似地覆蓋掉原始的文本,使其僅剩一個迷濛的輪廓。當書評取代了書籍本身,評論的波濤淹沒了文本本身,導致的結果是,出現了大量對當前觀點進行總結的文章。這一切想起來就令人沮喪——還有多少文化交流是我們不可能追上而終將錯過的?

《數字批評家》的作者們認為,評論與多個領域有關,也承認評論的內在價值。但是,我更加贊同斯科特不無焦慮的觀點:「評論家們漫步在故事、圖像、聲音和口味等等所建構的迷宮裡,一邊懷疑,一邊追尋有關自身經歷的最終價值。我應該喜歡這些嗎?這是切中鵠的的文字嗎?」然而評論是否真的如他所期待的那樣高貴而重要呢?有時候,我想我會更同意奧登的觀點:「我從不寫評論,除非別人要求我這麼做……我希望字裡行間都有愛,我撰寫評論是因為,我需要維持生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