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奇谭Chapter-1

第一章 墮

禰空打著哈欠半眯著眼的時候，言冬剛從廚房走出來。

「你昨晚幹什麼了？」有著一頭白髮的青年人挑眉問道。興許少年眼尾的青黑勾起了他的興趣，言冬難得主動發問。

「……」禰空沉默半晌，腦袋像斷線了一樣，「夢見了很奇怪的東西。」話一出口便覺得後悔，這幾天一切事物都帶著違和感，剛想抬頭，可男人高大的影子早已挪開，言冬慢悠悠地晃進後院去

了。禰空閉嘴不談，默默的收拾書包準備出門。出門之前，禰空聽見言冬的聲音：

「晚上記得不要來店裡喔。」

禰空對著後院大喊：「知道啦——」

禰空是在很小的時候被言冬撿回來養的。

從有自主思考能力開始，小孩就隱隱意識到言冬是個奇怪的人。禰空發覺他身上有點不尋常的東西。

「不可近窺，芊芊命債附其上。」禰空記得有個跛腳道士在言冬來接他回家的時候，用很低的聲音嘆了一句，禰空下意識回頭去看，可伸長了脖子也沒找到剛剛說話的那個道士。奇怪，剛剛不是

還在這兒嘛。他也沒細想，就調侃言冬，誒你身上有命債啊，言冬一挑眉，小孩就捂著頭上兩個包在那暗搓搓掉眼淚。言冬咋舌小鬼屁事真多，把禰空扛起來準備回家。他人高馬大的，小孩怕摔

下來，於是抱緊了言冬的脖子。小孩觀察力敏銳，發現他嘴裡咯吱咯吱在嚼什麼東西。禰空想，好啊，都不給我說，就伸出手在言冬面前晃晃：「我也要吃。」

言冬沒反應。小孩又重複了一遍。

這時言冬轉過頭來看他，言冬的神色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覺，眼睛裡藏著不可名狀的東西在翻湧，就直直盯著他看。禰空往後縮了一下，因為他聽見痛苦的嘶吼聲，接著就是層層疊疊的竊竊私語。

和骨質碎裂的聲音攪和在一起，使他打了個激靈，懷疑自己聽錯了。不料後背早就出了一身汗。只是一瞬間，言冬的眼角就勾起來，帶點嘲諷瞥了他一眼，神色平淡地把嘴中物什咽了下去，笑了

笑：「好啊，去我胃裡找。」小孩嘔了一聲覺得噁心表示拒絕，一路再沒說話。

之後，禰空每每憶起這件事，就會自個兒在心裡感慨。如若當時深究，恐怕就再無「禰空」此人了。

不幸之中的萬幸嗎。自嘲，他再次融入黑暗。

「阿空，今天不去店裡了嗎？」

禰空回家路過被人喊住了。是店裡的常客，凜靈追露子，在禰空眼裡是一個穿著可愛漢服的小女孩形象，撐著一幫紅色油紙傘，對他抿著嘴笑。「不去啦，言冬今天不准我去。」禰空停下來

回答，「你們又要吃席了嗎？」

「那沒有，」追露子搖頭，「應該是言冬挖到了什麼稀罕但是對人類很危險的東西，所以不讓你去吧。」

「……你們還真的都不在我面前遮掩一下啊。」

女孩笑，似乎笑的弧度太大了，背後有什麼看不見東西呼扇了兩下，禰空猜那是翅膀。轉過頭：「沒什麼事我就走了。」

「當然，一路小心。」追露子揮揮手。

「他……」

細弱的聲音出來，禰空才注意到女孩身邊有一個完全和建築黑影融合一起的人。

追露子臉上依舊是笑著的，但聲音壓低像結了霜：「我好心給你帶路，別給我添麻煩，我還不想被閻王掛在門口示眾。」禰空趕緊當做沒聽到跑了。禰空跑了以後，那個藏在黑影里的人才慢慢疑

惑說道：「……不，他聞起來不像是人類啊。」想起了這個新客的種族，追露子皺眉：「他確實是人類。」

「可是……」黑影猶豫道，「他的味道混了其他的東西，不完全像是人類了。」

「應該是跟言冬在一起太久了吧。」凜靈追露子不在意道。

「不，不是……好像是人類的味道掩蓋了其他的東西，」黑影說出悚然的話，「在崑崙山上有一種玉就是那香味……不對啊，崑崙山上的玉，不是死物嗎？又怎會有靈魂？況且天庭……」

話音未落，女孩就掐住了黑影的脖子。「天機……也是你這種殘魂能夠隨意談論的？」

黑影頓時灰飛煙滅，化作一撮燒焦的黑末。

甩掉手上的灰燼，腦海中又浮起剛才的對話。玉……看來有必要親自去詢問。追露子暗自思忖。